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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人文歷史

      中國古代禮學的集大成著作——《五禮通考》 淺論

      發(fā)布:編輯研究部 發(fā)布日期:2013-10-14 閱讀:630929

       

         王煒民

             中國歷來以“禮儀之邦”著稱于世界。幾千年來,中華民族的禮儀文化源遠流長,論述禮儀、禮制、禮俗的著作也層出不窮。但要系統(tǒng)地研究中國古代禮學的發(fā)展歷程,當首先閱讀和研討的文獻資料,就是清代秦蕙田編纂的《五禮通考》。 
      一. 秦蕙田其人
      秦蕙田,字樹峰,號味經(jīng),江蘇金匱(今無錫人),生于清朝康熙四十一年(1702年)[1],卒于乾隆二十九年(1764年)?!肚迨犯濉肪砣偎?、《清史列傳》卷二十皆有傳。
      據(jù)史傳載,秦蕙田祖父秦松齡,字漢石、次椒,號留仙、對巖,清順治十二年(1655年)進士,官任國史院檢討、左春坊右諭德。其家在惠山之麓有寄暢園,擅林泉之勝。他研精經(jīng)術,尤邃于詩,撰有《毛詩日箋》、《蒼峴山人集》等。秦蕙田之父秦道然,字雒生,康熙四十八年(1707年)進士,官至禮部給事中。因與固山貝子允禟友善,為其府總管。雍正時受允禟之罪牽連,被逮下獄十四年,乾隆初經(jīng)秦蕙田懇請,年已八十方獲赦宥。秦道然亦精通經(jīng)學,尤工詩,撰有《困知私記》、《明儒學錄》、《泉南山人存稿》等。
      秦蕙田于乾隆元年(1736年)科考中一甲三名進士,授編修,南書房行走。乾隆六年,充順天武鄉(xiāng)試副考官。七年,命上書房行走。八年閏四月,遷侍講;六月,遷右庶子;八月,遷右通政;十一月,擢升內閣學士。十年,遷禮部右侍郎。二十二年正月,擢工部尚書;四月,領署刑部尚書。二十三年正月,調刑部尚書,仍兼管工部事,尋加太子太保。二十九年四月,秦蕙田因病請求解任,未得允許。八月,復請解任,乾隆皇帝方準其給假回原籍就醫(yī),但不必解任。九月,秦蕙田卒于南還途中,賜謚號文恭。
      秦蕙田為官盡心盡責,“恪勤素著”[2],曾多次上疏,對工程、流民、用人等事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,深得乾隆皇帝賞識和信任。他歷官禮、工、刑三部,且長期兼領工、刑二部,以至年過花甲,體弱多病,乾隆皇帝仍不準解任。秦蕙田病逝后,乾隆皇帝“深為軫惻”;次年“圣駕南巡”,至無錫寄暢園,憶及秦蕙田,還作有“養(yǎng)疴旋里人何在,撫境愀然是此間”的詩句。[3]秦蕙田從政近三十年,頗有政績,但他最值得推崇之處是為后人留下一部洋洋數(shù)百萬言的禮學巨著——《五禮通考》。
      二.《五禮通考》的編撰
      秦蕙田編撰《五禮通考》,大體上可分為三個階段。
      秦蕙田出身于書香門第,自幼從塾師讀書即以經(jīng)學為主,且偏重于禮學。《五禮通考·蔣汾功序》云:“予與秦氏世好,……素知其家多藏書,凡禮經(jīng)疏義外間絕少刊本而庋貯緘題者,數(shù)十笥。宗伯[4]以絕人之姿,盡發(fā)而讀之,早歲即洞其條理。”成年后,于雍正二年(1724年)始,秦蕙田與同鄉(xiāng)幾位志同道合的學者經(jīng)常舉行“讀經(jīng)之會”,研討禮學問題?!段宥Y通考·自序》記其事云:
      歲甲辰,年甫逾冠,偕同邑蔡學正宸錫、吳主事大年、學士尊彝兄弟,為讀經(jīng)之會。相與謂“三禮”自秦漢諸儒抱殘守闕,注疏雜入讖緯,轇輵紛紜?!端问贰份d,子朱子當日嘗欲取《儀禮》、《周官》、《二戴記》為本,編次朝廷公卿大夫士民之禮,盡取漢唐以下諸儒之說,考訂辨正,以為當代之典。今觀所著《經(jīng)傳通解》,繼以黃勉齋、楊信齋兩先生修述,究未是完書。是以“三禮”疑義至今猶蔀。乃于禮經(jīng)之文,如郊祀、明堂、宗廟、禘嘗、饗宴、朝會、冠昏(婚)、賓祭、宮室、衣服、器用等,先之以經(jīng)文之互見錯出足相印證者,繼之以注疏諸儒之抵牾訾議者,又益以唐宋以來專門名家之考論發(fā)明者,每一事一義,輒集百氏之說而諦審之。審之久,思之深,往往如入山得徑,榛蕪豁然。又如掘井逢源,溢然自出,然猶未敢自信也。半月一會,問者、難者、辨者、答者,回旋反復,務期愜諸己,信諸人,而后乃筆之箋釋存之??急嫒缡钦撸杏嗄?,而裒然漸有成秩矣。
      以上是秦蕙田編撰《五禮通考》的第一階段。此時他尚未做官,可集中精力,潛心于禮學研究,又有同好學者定時討論,集思廣益,用時十余年,積累了大量資料和研究心得,為這部巨著的完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。
      乾隆元年(1736年),秦蕙田中進士,開始從事政務,不能全身心用于著述,但并未停止《五禮通考》的編撰。此時他憑借“供奉內廷”的有利條件,“以見聞所及,時加厘正”。[5]至乾隆十年(1745年),秦蕙田升遷禮部右侍郎,奉命校閱禮書,其職責與研究禮學的興趣取得一致,此間他對禮學的源流沿革進行了深入地考究。乾隆十二年至十三年,秦蕙田丁父秦道然憂,回原籍治喪,“杜門讀禮”。其間,他看到了清初著名經(jīng)學家徐乾學編撰的《讀禮通考》,認為其書“規(guī)模義例具朱子本意,唯吉、嘉、賓、軍四禮尚屬闕如。”[6]此時,當年與他一起研討禮學的蔡宸錫、吳大年已去世,故只邀得吳尊彛一人同他“陳舊篋,置抄胥,發(fā)凡起例,一依徐氏之本,并取向所考訂者,分類排輯,補所未及。”[7]服闋后,秦蕙田仍任禮部侍郎,得以“遍覽典章”,對其所著內容“日以增廣”。[8]其間又得到同學方宜田以及盧抱孫、宋愨庭等人幫助,終于完成了《五禮通考》初稿,并且開始請研究禮學的前輩學者審稿作序。[9]此為編撰的第二階段。
      乾隆二十二年(1757年)后,秦蕙田兼管刑部、工部之事。“事繁少暇”,又邀嘉定錢大昕襄助校訂工作。[10]至乾隆二十六年冬,終于最后完成了《五禮通考》的編撰。此為第三階段。
      綜觀秦蕙田編撰《五禮通考》的全過程,至少可以歸納出三個特點。其一,資料豐厚。秦蕙田之家世代書香,藏書豐富,尤其有許多“外間絕少刊本”的禮學著作,這成為其編撰的重要資料來源。此外,他任禮部侍郎多年,且奉命校閱禮書,又盡覽了國家機構所藏禮書。觀《五禮通考》可知,清乾隆之前的禮學著作基本全為秦蕙田采納,這是其書能夠獲得成功的主要原因。其二,工作扎實。秦蕙田正式進行禮學研究始于雍正二年(1724年),至乾隆二十六年(1761年)竣工,“閱寒暑三十又八,而年亦已六十矣”。[11]其間雖因處理政務有不能全力以赴之時,但編撰、增補、修訂工作始終沒有停止。而每“一事一義”都是“審之久,思之深”,經(jīng)過反復論辯,“愜諸己,信諸人”之后,方才落筆。這種踏實嚴謹?shù)闹螌W精神,是其著作成功的重要保證。其三,集思廣益。秦蕙田研究禮學并非孤芳自賞,閉門造車,而是從始至終注重邀集同道學者共同探討,互相啟發(fā),以利集思廣益。須提及的是,他所約請的助手皆為學有專長的飽學之士。如助他編撰的方宜田,為清初著名學者、桐城派創(chuàng)始人方苞之侄,“受其世父望溪(方苞號)先生家學,夙精三禮”。[12]再如幫他校對的錢大昕,治學廣博,尤長???,所撰《二十二史考異》列入清代三大考史名著,其后來的學術成就及名望還在秦蕙田之上。這些專家學者的盡力襄助,無疑大大有利于提高《五禮通考》的學術質量。
      三.《五禮通考》的內容
      《五禮通考》262卷,加卷首《禮經(jīng)作述源流》和《歷代禮制沿革》4卷,共計266卷,對上起先秦、下至明末的中國古代禮制進行了全面而詳盡的考證和評論。其前有清朝學者蔣汾功(官松江教授)、顧棟高(官至國子監(jiān)祭酒)乾隆年間作的兩篇《序》,代表了當時對《五禮通考》的評價。另有秦蕙田《自序》和《凡例》,說明了《五禮通考》的編撰原委和體例。
      《五禮通考》依《周禮·大宗伯》所列吉、兇、軍、賓、嘉五禮,按杜佑《通典》編排順序,將全書分為吉禮、嘉禮、賓禮、軍禮、兇禮五大部分。其中吉禮包括圜丘祈天、祈谷、大雩、明堂、五帝、祭寒暑、日月、星辰、方丘祭地、社稷、四望山川、封禪、五祀、六宗、四方、四類、高禖、蠟臘、儺、祭酺、盟詛、釁禮、宗廟制度、樂律、宗廟時享、禘袷、薦新、后妃廟、私親廟、太子廟、諸侯廟祭、大夫士廟祭、祀先代帝王、祭先圣先師、祀孔子、功臣配享、賢臣祀典、親耕享先農(nóng)、親耕享先蠶、享先火、享先炊、享先卜、享先醫(yī)、祭厲等44類;嘉禮包括即位改元、上尊號、朝禮、尊親禮、飲食禮、冠禮、昏(婚)禮、饗宴禮、射禮、鄉(xiāng)飲酒禮、學禮、巡狩、觀象授時、體國經(jīng)野、設官分職等15類;賓禮包括天子受諸侯朝、覲禮、天子受諸侯蕃國朝覲、會同、三恪二王后、諸侯聘于天子、天子遣使諸侯國、諸侯相朝、諸侯會盟遇、諸侯遣使交聘、士相見禮等11類;軍禮包括軍制、出師、校閱、車戰(zhàn)、舟師、田獵、馬政等7類;兇禮包括荒禮、札禮、災禮、襘禮、恤禮、唁禮、問疾禮、喪禮等8類。五禮總計共85門類。[13]
      須說明的是,秦蕙田所列五禮的內容超出了《周禮》的五禮范圍,如“以樂律附于吉禮宗廟制度之后,以天文推步、勾股割圓立觀象授時一題統(tǒng)之,以古今州國、都邑、山川、地名立體國經(jīng)野一題統(tǒng)之,并載入嘉禮”。[14]對此,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評論說:“雖事屬旁涉,非五禮所應該,不免有炫博之意,然周代六官總名曰禮,禮之用精粗條貫,所賅本博。故朱子《儀禮經(jīng)傳通解》于學禮載鐘律詩樂,又欲取許氏《說文解字》序說及《九章算經(jīng)》為書數(shù)篇而未成。則蕙田之以類纂附,尚不為無據(jù)。”四庫館臣的意見還是較為公允的。
      另外還有些內容附于某些相關門類。如星辰類附有九宮貴神、太一、太歲月將、風師雨師云神雷神;社稷類附祭城隍;諸侯聘于天子類附蕃使朝貢;天子遣使諸侯國類附遣使詣蕃等。
      在某一門類下,先分細目討論其禮制的總體情況,然后再按先后順序考證歷代禮儀的具體沿革變化。如圜丘祀天類,分項討論的細目有郊名義、四代郊正祭、四代告祭、郊壇、配帝、日月從祀、玉帛、親耕粢盛秬鬯、酒醴、犧牲、籩豆之實、器用、服冕、車旗、告廟卜、誓戒擇士、齋、戒具陳設、省視、呼旦警戒、除道警蹕、祭日陳設省視、祭時、聴祭報、王出郊、燔柴、作樂降神、迎尸、迎牲殺牲、盥、薦玉幣、薦豆籩、薦血腥、朝賤王一獻宗伯二獻、祝號、烹牲、薦熟、饋獻王三獻宗伯四獻、黍稷、饋食王五獻宗伯六獻諸臣七獻、祀神之樂、送尸、徹、告事畢、代祭、喪不廢祭等等;依先后敘述禮制的朝代有秦、漢、后漢、蜀漢、魏、吳、晉、宋、齊、梁、陳、北魏、北齊、北周、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遼、金、元、明等。
      總之,《五禮通考》各門類雖然細目多寡不一,篇幅有大有小,但其內容均從縱橫兩個角度,對禮制具體情況和沿革變化作了詳盡的展示和考證。這實際上是完整地建立了中國古代禮制和禮學的框架體系,其研究成果的廣度和深度都遠遠超過了前代禮學家。
      四.《五禮通考》的成就
      《五禮通考》是秦蕙田傾畢生精力研究禮學的結晶,取得了巨大的學術成就。具體分析,除了上面已提到的建立了古代禮學的完整體系外,至少還可舉出如下三個方面。
      1.全面匯集整理了明代以前的禮學資料
      中國古代禮學資料很豐富,而禮學文獻的源頭為《周禮》、《儀禮》、《禮記》“三禮”。要研究古代禮制和禮學,首先須對“三禮”有明確的認識?!段宥Y通考》在卷首《禮經(jīng)作述源流》的上卷,首先摘要列舉了前代及清初禮學家對“三禮”的有關論述。涉及到的禮學家有隋朝王通,唐代陸德明、孔穎達、賈公彥、韓愈,宋代程顥、程頤、周胥、呂大臨、晁公武、楊時、葉夢得、朱熹、王應麟、馬廷鸞,元代熊朋來、敖繼公,明代湛若水、童承敘、王志長、郝敬,清初徐乾學、萬斯大、姜兆錫等。這二十余位禮學家的觀點,基本上包含了古代學者對“三禮”總的看法。
      《禮經(jīng)作述源流》下卷,則分《周禮》、《儀禮》、《禮記》、通禮四部分,具體羅列簡介了古代史著中記載的禮書。關于《周禮》,主要列舉有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2種,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12種,《舊唐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3種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載2種,《宋史·藝文志》載20種,王圻《續(xù)文獻通考》載15種,《明史·藝文志》載37種。關于《儀禮》,主要列舉有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2種,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4種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載6種,《宋史·藝文志》載6種,《文獻通考》載1種,王圻《續(xù)文獻通考》載7種,《明史·藝文志》載14種。關于《禮記》主要列舉有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6種,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20種,《舊唐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10種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載4種,《宋史·藝文志》載20種,王圻《續(xù)文獻通考》載14種,《明史·藝文志》載43種。關于通禮,主要列舉有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5種,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38種,《舊唐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載14種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載11種,《宋史·藝文志》載15種,王圻《續(xù)文獻通考》載8種,《明史·藝文志》載9種。以上對古代禮學文獻的羅列,有三個特點。其一,上述所列禮書沒有重復,說明秦蕙田并非對前人著錄照抄原文,而是對此做過精細的校訂。其二,所列文獻并不僅限于目錄所述,還注意搜集人物傳記中提及的禮書。如《后漢書》無藝文志,秦蕙田則從《賈逵傳》、《儒林傳》、《橋元傳》、《曹褒傳》、《鄭玄傳》、《徐防傳》、《盧植傳》等人物傳中摘取多條材料,說明了東漢禮學著述的情況。其三,對重要的著作還摘引傳注中相關材料做了考證和說明,便于讀者對這些禮書有明晰的了解。
      《禮經(jīng)作述源流》所列禮書,當然是考證具體禮制主要依據(jù)的資料,但僅限于此還不足以充分反映古代禮制的全貌。秦蕙田對此有清醒的認識,他在《凡例》中指出:
      杜氏(指《通典》作者杜佑)、馬氏(指《文獻通考》作者馬端臨)所載歷代史事,大概專據(jù)志書,而本紀、列傳不加搜采。然史家記事彼此互見,且二十二史體例各殊。有詳于志而不登紀傳者,亦有散見紀傳而不登于志者,舉一廢一,不無掛漏。又其采輯之法有時全載,議論一事而辨析千言,有時專提綱領,千言而括成一語,詳略不均,指歸無據(jù)。茲特遍采紀傳,參校志書,分次時代,詳加考核,凡諸議禮之文,務使異同并載,曲直具存,庶幾后之考者得以詳其本末。
      由于秦蕙田考禮所引資料范圍擴大,其成就自然也超過了前人。正如顧棟高《序》中所說:“舉兩漢以來至前明凡郊祀、禮樂、輿服諸志及紀傳之關于五禮者,悉以類相附,詳歷代之因革,存古今之同然。蓋舉二十二史悉貫以《周官》、《儀禮》之書,細大不遺,體要備舉,余謂是書如女媧之補天……至是而成周之禮始燦然大明于世。”總之,秦蕙田對古代禮制和禮學資料進行了一次全面的匯集整理,《五禮通考》多達266卷,實為古代篇幅最大、內容最豐富的禮學著作。
      2.系統(tǒng)論述了中國古代禮制發(fā)展的歷史
      為了對古代禮儀制度發(fā)展狀況有一個清晰地認識,《五禮通考》卷首專寫了《禮制因革》兩卷,對明代以前的禮制發(fā)展史作了簡明而系統(tǒng)的論述。
      關于五禮的起源,秦蕙田摘引了《尚書》的《舜典》中關于“有能典朕三禮”;《皐陶謨》中“天秩有禮,自我五禮有庸哉”,以及《通典》中“自伏羲以來五禮始彰,堯舜之時五禮咸備”等三段話。對這些說法的具體內容,秦蕙田未加評論,盡管“堯舜之時五禮咸備”之說尚需討論,但亦可說明禮之起源很早。夏商周三代,秦蕙田摘引了《禮記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周禮》、《左傳》、《國語》、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及其注疏的大段資料,說明“殷因于夏禮”,“周因于殷禮”[15];周公制禮,吉、兇、軍、賓、嘉五禮方具體而完備。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禮崩樂壞,但周代禮制在魯國得到保存,又有孔子整理,得以流傳后世。正如秦蕙田案語所說:“周禮在魯,漢儒稱孔子定禮樂,信矣。”
      西漢,首先引《漢書》的《禮樂志》及《叔孫通傳》中,敘述漢王“命叔孫通制禮儀,以正君臣之位”的情況;又引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所載文帝、武帝、宣帝、成帝時有關修訂禮儀的建議;最后加案語云:“禮莫盛于成周。漢興三百余年,西京未遑制作。雖有賈誼、董仲舒、王吉、劉向諸人,班志所載僅存議論,惜哉!”至東漢,秦蕙田摘錄《后漢書》之《禮儀志》、《祭祀志》、《曹褒傳》、《張奮傳》及《漢會要》等材料后加案語指出:
      班固《志》:叔孫通所撰禮儀,大半襲秦法,則非先王舊矣。河間獻王采禮樂古事,增輯至五百余篇,至固時已不能見。肅宗銳意制作,排止群議,委任曹褒,君臣相得,誠一時之嘉會也。惜乎所撰新禮不能依古,損益多雜讖緯,有虛盛美,可勝慨哉!后太尉張鬴、尚書張敏等,奏其破亂圣術。帝雖寢其奏,而漢禮遂不行。
      至于漢禮,引《應劭傳》及《續(xù)漢書》所載,說明獻帝時應劭編撰“《漢官儀》及禮儀故事凡十一種百三十一卷,漢制所以不亡者,由劭記之”。
      魏晉南北朝時期,引《三國志》、《晉書》、《宋書》、《南齊書》、《梁書》、《陳書》、《魏書》、《北齊書》、《隋書》資料,述及魏王粲、衛(wèi)覬、吳丁孚,蜀孟光、許慈等,晉荀顗、羊祜、任愷、庾峻、應貞、張華、荀崧、刁協(xié)等,南朝傅隆、王儉、何佟之、張崖等,北朝董謐、崔光、陽休之、魏收、熊安生等多次修訂五禮的情況。并加案語曰:“五禮之書,莫備于梁。天監(jiān)時經(jīng)二代撰分,數(shù)賢匯古今而為一本,宸斷以決疑,卷帙逾百,條目八千,洋洋乎禮志之盛也。世遠文湮,逸亡無考,惜哉!”
      隋朝,引《隋書》之《禮儀志》、《經(jīng)籍志》、《高祖本紀》、《辛彥之傳》、《劉炫傳》、《牛弘傳》等材料,詳記了牛弘等修訂五禮的過程及結果。至唐代,先有房玄齡、魏征等因隋之禮,制定百卷《貞觀禮》;又有長孫無忌等增訂《顯慶禮》一百三十卷。開元時,學士張說奏曰:“禮記不刊之書,去圣久遠不可改易,而貞觀、顯慶禮儀注前后不同,宜加折衷,以為唐禮。”于是先后令徐堅、李銳、蕭蒿、王仲丘等撰定《大唐開元禮》一百五十卷。“由是唐世五禮之文大備,而后代用之,雖時小有損益,不能過也。”[16]秦蕙田還將《唐六典·禮部》所載《開元禮》之類目詳細列出,以見其具體內容。開元后至五代,又有幾次修訂禮儀,秦蕙田亦摘引史著資料作了敘述。
      宋初,宋太祖“因太常博士聶崇義上重集《三禮圖》,詔太子詹事尹拙集儒學之士詳定之。”[17]開寶四年(971年),“四方漸平,民稍休息,乃命御史中丞劉文叟、中書舍人李昉、兵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、左司員外郎知制誥扈蒙、太子詹事楊昭儉、左補闕賈黃中、司勛員外郎和峴、太子中舍陳鄂撰《開寶通禮》二百卷,本《唐開元禮》而損益之;既又定《通禮義纂》一百卷。”[18]之后宋代又有多次修禮活動,但基本是在《開寶通禮》的基礎上增補修訂。其中以《太常因革禮》一百卷、《政和五禮新儀》二百四十卷較為突出,秦蕙田均詳記其事。另秦氏還摘引《遼史·禮志》、《金史·禮志》、《元史·禮樂志》及王圻《續(xù)文獻通考》、《元典章》中有關內容,簡述了遼、金、元修禮情況。
      明代,引《明史·禮志》云:“明太祖初定天下,他務未遑,首開禮、樂二局,廣征耆儒,分曹究討。洪武元年,命中書省曁翰林院、太常司,定擬祀典。乃歷敘沿革之由,酌定郊社宗廟儀以進。禮官及諸儒臣又編集郊廟山川等儀,及古帝王祭祀感格可垂鑒戒者,名曰《存心錄》。二年詔諸儒臣修禮書。明年告成,賜名《大明集禮》。其書準五禮而益冠服、車輅、儀仗、鹵薄、字學、音樂,凡升降儀節(jié)、制度名數(shù),纖悉畢具。”這即明代禮制的基礎。之后屢有增益,“至《大明會典》,自孝宗朝集纂,其于禮制尤詳”。[19]
      《禮制因革》內容雖然不多,但簡明而系統(tǒng),可視為中國古代禮制史之綱。如將《五禮通考》正文內容及秦蕙田按語重新整理,分別統(tǒng)屬于《禮制因革》各條之下,實為一部完備的明以前禮制發(fā)展史。
      3.詳細考證了古代禮儀的具體內容
      中國古代禮學源遠流長,“五禮之名肇自《虞書》,五禮之目著于《周官·大宗伯》”[20],之后著述不斷。秦蕙田認為,禮“所以經(jīng)緯天地,宰制萬物,大矣!至矣!”[21]但其前代學者的禮學著作均不能令人滿意。如其《凡例》中所說:
      自古禮散軼,漢儒掇拾于煨燼之余,其傳于今者惟《儀禮》十七篇、《周官》五篇、《考工記》一篇,文多殘缺。《禮記》四十九篇,刪自《小戴》及所存《大戴禮》,間有制度可考,而純駁互見附以注疏。及魏晉諸家,人自為說,益用紛歧。唐宋以來,惟杜氏佑《通典》、陳氏祥道《禮書》、朱子《儀禮經(jīng)傳通解》、馬氏端臨《文獻通考》言禮頗詳。今按《通解》所撰五朝邦國諸禮,合三禮諸經(jīng)傳記,薈萃補輯,規(guī)模精密,第專錄注疏,亦未及史乘,且屬未成之書?!抖Y書》詳于名物,略于傳注。《通典》、《通考》雖網(wǎng)羅載籍,兼收令典,第五禮僅二書門類之一,未克窮端竟委,詳說反約?!端问?middot;禮志》載,朱子嘗欲取《儀禮》、《周官》、《二戴記》為本,編次朝廷公卿大夫士民之禮,盡取漢晉而下及唐諸儒之說,考訂辨正,以為當代之典,未及成書。至近代崑山徐氏乾學,著《讀禮通考》一百二十卷,古禮則仿經(jīng)傳、《通解》,兼采眾說,詳加折衷;歷代則一本正史,參以《通典》、《通考》,廣為搜集。庶幾朱子遺意所關經(jīng)國善俗,厥功甚巨,惜乎吉、嘉、賓、軍四禮屬草未就。
      于是,秦蕙田在總結前人著述的基礎上,揚長補缺,因徐乾學《讀禮通考》體例,依杜佑《通典》五禮次序,撰成《五禮通考》。其書對五禮“古今沿革、本末源流、異同得失之故咸有考焉。”[22]其考證不拘一說,注重廣泛采納各種資料。對三禮“經(jīng)傳搜集無遺,冀以補綴萬一;至先儒論說及累朝奏議亦廣為采取”。[23]于史著“遍采紀傳,參校志書,分次時代,詳加考核。凡諸議禮之文,務異事并載,曲直具存,庶幾后之考者得以詳其本末。”[24]在排列有關資料后,秦蕙田還加案語分析總結,表明自己的觀點。
      《五禮通考》對古代禮制及其文獻的考證,大體可分為六種類型。
      一是歸類,即將文獻中一條條零散的資料歸入相應的禮儀項目中。如吉禮之圜丘祀天類“四代告祭”目中,引用了《尚書·舜典》:“歲二月,東巡守,至于岱宗,柴”;《詩經(jīng)·周頌·時邁》:“巡守告祭,柴望也”;《禮記·郊特牲》:“天子適四方,先柴”;《禮記·禮器》:“因名山升中于天”等四條材料及其注疏。然后加案語歸納曰:“以上四條巡狩告祭。”
      二是說明,即對材料內涵不很明確者加以解說。如吉禮之圜丘祀天類“告廟卜”目中,引《禮記·郊特牲》“卜郊,受命于祖廟,作龜于禰宮,尊祖親考之義也”一句及其注疏。加案語說:“郊用冬至,無庸卜日,此所言亦魯禮耳。”秦蕙田這里所說的是,天子南郊祭天固定于冬至日舉行,不須事先占卜擇日。依周禮,只有周天子有資格祭天,諸侯只能祭域內山川。但因魯國為周公封地,而周公為周王朝的建立與鞏固立下赫赫功勞,被尊為大圣、百世師表。周公死后,周成王為追念周公功勞,以表尊師崇圣、報功崇德之心,特許魯國郊祀上帝。然而魯國畢竟不敢與周天子完全等同,不能在冬至行郊天禮,只是在孟春之月辛日祭天。辛日一月有三,須通過占卜選定郊天之日,故《禮記·郊特牲》所說“卜郊”當指魯禮。
      三是分析,即對禮經(jīng)所記似有矛盾,難以理解者,通過分析疏通其意。如吉禮之圜丘祀天類“犧牲”目中,列舉《尚書·召誥》、《禮記·郊特牲》等文獻及其注疏中關于郊天用牲的不同說法后,加案語云:
      《召誥》:“用牲于郊,牛二”;“社于新邑,牛一羊一豕一”?!短厣肥柙疲禾焐褡鹬?,故止一特。愚謂天神對地祗人鬼,特牲當對羊豕。蓋不兼羊豕謂之“特”,非必不可有二謂之“特”也。注疏諸家拘泥只用一牛,而圜丘祀天燔柴實牲體郊事有全脀,用之燔則無以祀,用之祀則無以燔。于是有分牲體供二處所用之說,祭畢燔牲體之說,帝牛稷牛之說,皆牽鑿也。不知雖有二牛,一燔一祀,不害其為更有燔牛、瘞牛、稷牛也。如此,則郊禮用牲之說可通矣。
      四是糾謬,即對文獻中的明顯錯誤加以糾正。如吉禮之圜丘祀天類“郊壇”目中,引《周禮·春官·大司樂》“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”,其下賈公彥疏云:“圜丘者,按《爾雅》:土之高者曰丘,取自然之丘。圜者,象天圜。旣取丘之自然,則未必要在郊,無問東西與南北方皆可。”對此疏,秦蕙田案語指出:“賈分丘與郊為二,故云未必要在郊,無問東西南北方皆可,斯謬甚矣!”并在引用諸家論述后又強調說:
      郊、丘非二地,無二祭。王肅謂:郊即圜丘,圜丘即郊。馬氏(晞孟)謂:郊者圜丘之地;圜丘者郊之壇。蓋王者于國之南郊因吉土以筑壇。
      五是總結,即對各種文獻中零散的材料加以綜合論述。如吉禮之明堂類“明堂制度”目中,引用了多種前人論述后,在案語中總結道:
      明堂制度,五室、九室見《考工記》、《大戴禮》,太室、太廟、左右個見《月令》,四門、應門見《明堂位》,南門之外見《玉藻》。自漢以來,注疏家及歷代諸儒言如聚訟。今考其制,外為宮垣,內為廟垣,中央一室曰太室,當太室之南曰明堂太廟,太室之東曰青陽太廟,太室之東曰總章太廟,太室之北曰元堂太廟,是為五室。……
      接著以大段篇幅,詳細說明了九室、十二室、左右個、九階、四門、庭深、屋頂、三十六戶七十二牖、堂室方廣的具體制度以及明堂朝位、名稱等內容。
      六是存疑,即一事兩解且均可通,難以定奪,故兩說皆存。如吉禮之圜丘祀天類“燔柴”目中,引《周禮·大宗伯》“以禋祀祀昊天上帝”,注云:“禋之言煙,周人尚臭,煙氣之臭聞者積柴實牲體焉?;蛴杏癫懿穸裏?,所以報陽也。”疏曰:“按《郊特牲》云:升首于室以報陽。彼論宗廟之祭以首報陽,今天神是陽,煙氣上聞,亦是報陽。”此為“禋”的一種解釋。另引張子曰:“鄭注禋祀,即變?yōu)闊?,取其尚臭。?jù)《洛誥》曰:明禋。又《國語》曰:精意以享曰禋。遍觀書傳,皆言禋是精潔致祭之名。凡祀天、日月、星辰、風師雨師皆取煙燎,不言可知。今祀天言禋,祀日月言實柴,祭天禮重故取禋敬之名以別之。鄭不明此意,改禋為煙,謬哉!《書》曰:禋于文王武王。又曰:禋于六宗。”又引鄭鍔曰:“為之禋祀,明在乎致其心齊精明誠一為主而已。”對以上兩種不同觀點,秦蕙田案曰:“禋祀,注疏與張子、鄭氏不同,然升煙達氣其精意也,當兩存之。”
      以上六者僅是粗略劃分,未必全面,恰當,但僅此亦可看出秦蕙田考證的功力和治學之嚴謹。
      當然,《五禮通考》亦有不盡如人意處。如全書以文字為主,圖表甚少,使某些禮儀制度理解起來頗為困難。另外,受階級和時代局限,一些觀點封建等級色彩過濃,亦欠妥當。不過,瑕不掩瑜,其成就是主要的,且非常突出。
      綜上所述,《五禮通考》在資料匯集、體系建立、具體論證等方面都能博采眾長,其成就遠遠超過了前人的禮學成果,確可謂中國古代禮學的集大成著作。在禮學文獻方面,稱其為“數(shù)千百年來所絕無而僅有之書”[25],亦不為過。因而,《五禮通考》無疑是我們研究古代禮學列于首位的必讀書。
       
       
       


      [1] 秦蕙田生年史無明文記載?!吨袊鴼v史大辭典·史學史卷》以秦蕙田生年為1702年。又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云:“辛巳冬爰始竣事……年亦已六十矣。”按“辛巳”為乾隆二十六年(1761),上推六十年為康熙四十一年(1702)。
      [2] 《清史列傳·秦蕙田傳》
      [3] )《清史列傳·秦蕙田傳》
      [4] )宗伯,《周禮·春官》中官名,掌管宗廟祭祀等禮儀。后世以宗伯為禮部長官別稱,尚書稱大宗伯,侍郎稱少宗伯?!妒Y汾功序》作于乾隆十八年,秦蕙田時任禮部侍郎,故稱。
      [5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6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7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8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9] )《五禮通考》前有兩篇序,《蔣汾功序》作于乾隆十八年,《顧棟高序》作于乾隆十七年。
      [10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11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12] )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
      [13] )《四庫全書總目》提要云:“凡為門類七十有五”,查系引自《五禮通考·自序》,但據(jù)筆者統(tǒng)計當為85門類,詳見正文所列類目。
      [14] )《四庫全書總目》卷二二經(jīng)部禮類《五禮通考》提要。
      [15] )《論語·為攻》
      [16] )《新唐書·禮樂志》
      [17] )《宋史·禮志》
      [18] )《宋史·禮志》
      [19] )《明史·禮志》
      [20] )《五禮通考·凡例》
      [21] )《五禮通考·凡例》
      [22] )《五禮通考·凡例》
      [23] )《五禮通考·凡例》
      [24] )《五禮通考·凡例》
      [25] )《五禮通考·蔣汾功序》

       (原載【韓國】《東洋禮學》第5輯,2000年12月出版。作者單位:包頭師范學院歷史文化學院) 

  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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